江付相比十年前,似乎并未老上太多。
眼角多了些皱纹,依旧是虚胖的身材,额头仍冒着油汗;李氏褪去了将门小姐的娇蛮,如今也有大主母的气色,还是把江付管得死死的。
至于江家另外几房,此时陪同在江付与李氏身后,态度恭敬,看来十年来李氏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当家主母,什么叫做正妻大房。
至于这几房身后,都是穿着富贵的少爷小姐,便是江玄明那些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。如今江姝与江彩铃两姐妹都出落成漂亮大姑娘了,样貌也能算上八十分,眉眼有些像江付,大半随了娘。
至于弟弟江贵平,则更像江付。虽然他也只是个十多岁少年,身子不胖,脸却显得圆润,褪去儿时痴傻呆本,如今显得有些憨厚老实。
对于江家来说,宴请全城的花费微不足道,但其中饱含着极大的心意。如今全城都知道江玄明这位十年前据传作“麒麟仙童”的江家大少爷要归家了。
道喜之人太多,江付难以应付,便退回府邸只接待贵客。今日江府内更大摆宴席,沧水城所在郡县附近的菜系名厨受邀来江府各掌一勺,能在江府落座的更多是郡县名流、地方命官,甚至有京城官员。
江老爷子则叫上自己那些五湖四海分离许久的好友,这些人如今都算是地方名士、大儒,亦有擅琴棋书画的奇人妙手。老爷子爱好风雅,此番见着老友,不厌其烦介绍那家中庭院,尤其是“花中四君子”如今这一文人风趣,出自自家孙儿这件事。
江付领着此番贺礼的贵客来到江玄明昔日所住的庭院,这里如今也每日打理,整洁如新。那颗灵树如今枝叶繁茂,晚春时节亦然翠绿,如今虽是开春,雪也只是消融几片,可此树仍翠绿高大。
鸟儿不敢筑巢,虫儿不敢侵蚀。昨夜此树仍是只有枝条绿叶,可半月前却开满了灵果,江付便知道江玄明要回来了。于是江付便依那字,在开春之日,为全城供上酒桌宴席。
至于此前,这些从远方来的老友,有笃信神鬼庇护的,都到这沧水城的水君庙烧香参拜。
原本,沧水城水君只保百姓平安,渔业温饱,可十年后今日那泥塑神像上的沧水水君已是多了一对龙角,官袍却也换成了武将甲胄。
新塑像乃是江付所捐赠,请的是城外一名鼎鼎大名的塑像师,再请一位妙笔抹好色彩。之后江付被朝中看重,再度吞并大周南地许多船贩商户,被朝中认定为唯数的皇家官商。
简单来说。江付能为朝中购买日用所需,为皇家皇宫里送进自己挑选或是皇家点名要求之物,其中恩典油水之丰厚,自然不必多说。
于是沧水城水君极其灵验便成一说,至于南北走贩商户,无不在沧水城水君庙恭敬一拜再离去。
原是那日托梦后,沧水起雾竟有龙吸水之势,水面卷起水柱,那日本是水君寿辰,水面雾气浓重,但亦有靠岸渔民看见。那日便是水君鱼成龙之日。
那水君成龙破镜后,特意梦邀江付,感谢江玄明间接带给自己的机缘。便将蜕变化龙时所断的鳍尾送给江付,告知江付,将之二者与那鱼鳞放在一起,江府永不遇失火烧宅之事。
李氏自江玄明走后那几日,以泪洗面,眼睛哭肿。她哪里知道江玄明会离开的如此突然,而后也强打起精神,如今管得一家服服帖帖,甚至比起江付,府内人更是惧怕这位大房太太。
沧水城今日哪还有什么商贩游民,都去蹭江家那顿饭了。这兴许会掏空江家一两年来积攒的部分心血,但整体对江家还只是九牛一毛。
人人都在议论这江玄明。有初来沧水城的不知江玄明究竟何人,也有人想要亲眼目睹“麒麟儿”风采的,亦有人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来。
江付领着诸人来到灵树下,那果树结满果子,却无人采摘。在场众人先前都听闻江家有宝树一棵,待江付与众人讲解此树时,无不赞叹称奇,也可惜无福吃到这灵树诞下的灵果。
“太可惜了。”人群之中有人不禁感叹,却看见那灵树轻微颤抖,树叶微响间那果树竟落下几颗果子,砸在了几人头上。
这几人连忙接过果子,众人投来艳羡目光,却知这灵树有玄妙识人之处,那被砸中的几人无不是郡县中的上进名流,在场有些人眼睛一转,便认真瞧这些被灵树赠果之士,日后定当结识讨好。
那几人听江付说,此果带不出江府,便连忙当场吃了起来。顿时口齿生津,浑身清爽,疲倦一扫而去,感觉耳清目明,头脑清醒。
江府也暗中吩咐下人,让登记来客的管事家丁,将这几人名字圈起备好,日后定要结好,承这一果之情,日后江家也不缺人脉背景。
李家也派来访客。李克难一事解决后,十年后也在朝中爬上高位,听闻乃是江家协助脱险后,虽不能离京归家,但也托人从兵部武库中选出几把好兵器,特意送来江家,供江玄明挑选。
不过江玄明那时已离家远游,李家人听闻后,大叹江家福运双至,麒麟儿有大气运。虽不免有些客套之意,但终归是钦佩祝福的。
江付与一众人回到中庭。天不落雪,却感身寒。似乎只听见微微鼓声,却有听见金锣敲击脆响,却又好似听到虎啸威鸣,众人环顾左右,却不见有何神迹而至。
那灵树却好似被狂风仆袭般而舞动,灵果却不见落地,江付见此,顿时激动万分,随众人朝那树看去。天穹之上竟有云卷蓄电之势。
沧水城中之人也顿感奇怪,方才还是晴空万里,如今竟有了要大雨顷落之势。却只听见一声惊雷落地,不知落往何处。却见江面雾气浓起,整座沧水城好似即将有一场暴风雨。
突见远方云层舒展,一只独角黑鳞,形似马面似龙声似虎之物破开苍穹,四足马蹄踩于云彩,爆裂如雷,吼声似电。
马匹上则是一个俊俏无比的年轻人。江玄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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